《隔壁老王》

隔壁老王

住在明日小巷的人都知道，老王是个怪人。

大多数时候他还算正常，虽然寡言木讷，但勤奋肯干的他颇得老板欢心。老王的工作岗位，是小巷拐弯处的杂货店，每天早晨八点到傍晚七点，风雨不改。

老王的邻居，是一个名叫若云的中学女生。他们间，有段不得不说的故事......

搬来后不久，若云有次到杂货店买胶布。

老王友善地笑笑，问：“买些什么？”

令若云赶到诧异的是，老王是个敬业的主儿。知道她要买胶布，有条不紊地解释说：“乐嘉牌的胶布，最好用！不仅价格合理，粘性最强，而且最耐！”若云听得兴致勃勃，一口气买了三卷胶布。难怪众人都说老王是个出色的员工，他还真不是浪得虚名！

过了一段时日，八点多从联络所赶回家的若云再次撞见老王。当时，健步如飞的她经过楼下空地。一个瑟缩在角落的身影使她停住了脚步。若云双目瞪圆，问眼前这个衣冠不整的男子：“王伯伯，是你么？”

“啊，玉萍，你来了。”老王一把抓住若云的手，衬衫口袋里的纸片散落一地。“你看，我买了这么多马票，迟早会中奖的！到时候，我一定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！”

若云下意识地后退，老王步步紧逼，毫无松手的意思。

“伯伯您怎么啦？这么晚了，怎么不回家？”若云看着心智不清的老王，心下盘算着该怎么脱身。

“玉萍，玉萍！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？这么多年了，我知道你还在等我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，我...”老王眼神迷离，语调激昂，他深陷自己的思绪中，似乎被一种深沉的感情支配......

若云心里暗暗叫苦，这老伯，是不是老人痴呆啊？身后的一声：“你在干什么？”解救了她。王伯伯松了手。若云逃也似的离开了。飞奔之前她看清了，地上那些皱巴巴的纸，填满了马票数字。那晚过后，王伯伯在女孩心里成了一个谜——好好一个人，怎么说疯就疯？那晚之后，老王在空地徘徊的次数显著增多。他领口上的笔越挂越多，口袋里纸条也是与日俱增......若云屡次撞见。当然，她都快步走开。“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草绳”啊。

“空地风波”过后的一年多。若云再次遇上了麻烦。这次，老王“将功赎罪”，适时给她解了围。若云被一只来历不明的大白狗追着到处跑，王老伯一见，口哨一吹手一拍，白狗跑到他身边趴下。

“谢谢你，老伯！”若云见老王还算正常，连忙道谢。

“不谢，它可是我的好伙伴！”老王微微笑。

若云有些悲哀地想：这一人一狗的情谊不会是那一个个冰冷的夜晚建立起来的吧？

“小妹...”老王有些尴尬地开口：“那天，你一定受惊了吧。”

若云猛地想起当晚的事，她挤出一个笑脸：“都过去了，老伯不必在意。”

“其实...”老王欲言又止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老照片，照片的四周磨损得厉害，看得出，它的主人对它爱不释手。照片里的女子梳着两根辫子，看起来非常清秀。泛黄的照片挡不住她飞扬的神采。

“她美吧？”老王悄然走到她身后，叹息般地说。

“对，她是...？”

“玉萍。”

若云接过相片，心里暗想：那个年代拍得起照片的，一定是大家闺秀了。她翻过黑白照，只见背面写着：愿汝安好，日日盼君至。

若云心中一震，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老王。

老王望着远方，目光飘忽。半晌，他开口：“当年，我只是个穷小子，而玉萍是富商的女儿。我们门不当户不对......遭到反对也是意料之中。我何尝不想去奋斗，但玉萍等不了！那时起，我就开始每周赌博、买马票，希望有朝一日能发大财！”

老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：“现在回想，当时的想法真是太荒谬了！年轻就是糊涂啊！”他告诉若云，自己当年怎么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挥霍在赌场、马票上的：“我拿自己的幸福去赌，结果输得一塌糊涂。”

两人陷入沉默，一种无言的悲凉在空气中蔓延开来，夜色遮不住老王眼里的忧伤，而这份脆弱，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更为触人心弦。

若云打破寂静，她清清喉咙：“老伯，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故事。我...我不是很明白爱情是怎么一回事，但是，我知道那令您很痛苦。老伯，就像那句俗语所说：人非圣贤，每个人都会犯错的！人生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，老伯不要太伤心了！”说一出口，若云被自己吓了一跳，没想到平日没心没肺的自己能在关键时刻说出这些。

“谢谢你，小妹妹！”老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，但这次，他眸里不再迸发狂热的光芒，而是闪烁着真诚的泪光。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攫住了她。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若云经过空地时会有意识地向老王问好，和他拉呱。好几次，她在'多多纸'上写上鼓励的话递给老王，看到老王“发疯”的次数逐渐减少，若云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。她只是想给这个孤独的一份温暖，哪怕微不足道。

这天，明日小巷来了一个客人，他经过空地，看到在空地谈笑风生的老王和若云。“他们...是祖孙吧？感情真好！”迎接他的是居民异样的目光。